赋予劳动力市场状况更高的重要性
作为具有杰出贡献的新凯恩斯主义经济学家,物价与工资的刚性在耶伦的宏观经济思想中占有重要一席,物价与工资的缓慢调节证明了通过货币与财政政策进行刺激,从而使得经济向完全就业均衡靠拢的合理性。在她作为美联储出席首次公开露面时,耶伦证实了她将关注一系列的劳动力市场指标而非仅盯住失业率。除了传统的失业率指标外,还包括其他五个指标。
1. U-6失业率。U-6广义失业者不仅包含了U-3失业者(用于计算传统的失业率),还包括准待业者(想找工作但目前尚未积极寻找工作的劳动力)、“怯志工作者”(discouraged workers)、想获得全职工作的兼职工作者。尽管2009年采取扩张性的政策组合后,U-6失业率和U-3失业率之间的差距不断缩小(目前为6%),但仍远高于危机前的水平。2014年2月,U-6失业率为12.6%,而U-3失业率则为6.7%。因此在耶伦看来,失业率明显高于普遍认为的水平。
2. 长期失业者。即失业超过26周的失业者。目前长期失业者在所有失业者中的占比超过三分之一,而金融危机前则低于20%。耶伦已不断强调需要从人道主义的角度来审视这一问题,因为长期失业人口不大可能找到新的工作,也很难转换行业进行求职,更为强劲的经济增长无助于改变该群体的就业。与U-6失业率一样,耶伦的标准是将长期失业者的占比恢复至危机前的水平,这将成为收紧货币政策与否的决定性因素之一。
3. 劳动参与率。劳动参与率的减少是美国失业率下降快于预期的主要原因,这迫使美联储放弃前瞻指引中6.5%的失业率加息门槛。耶伦相信劳动参与率历史性的下降包含周期性与结构性的因素,但“婴儿潮”一代的退休才是劳动参与率下降的主要原因。2014年2月美国劳动参与率为62.7%,而自2000年以来的均值则为65.6%。尽管劳动参与率近期的下降包含着周期性因素,但经济加速增长并不会令劳动参与率在未来强劲反弹,它应该会逐步趋稳,这应该将导致失业率的下降速度放缓。
4. 自动离职率(quit rate)。自动离职率表示自愿离职者在总就业人数中的占比。自动离职率越高,表明就业者对找到另一份工作的信心越高。该指标因此与居民信心与经济活动高度正相关。耶伦将此视为劳动力流动性指标以及经济健康度的直接体现。2014年1月该指标增至1.3%,而12月则为1.2%,不断逼近其长期均值1.4%。
5. 工资增长。耶伦认为工资增长的正常水平应该在同比增长3%至4%。近期平均时薪增长略微加速,其2月同比增长1%,而1月则同比增长0.4%。与劳动参与率相类似,该指标不大可能重回金融危机前的水平,因为国际竞争对薪酬水平构成结构性的下行压力。最具竞争力的就业者将受益于大幅上涨的薪酬及当前的经济复苏。但大部分劳动力的薪酬水平仅温和增长,因为企业为维护其竞争力难以支付过高薪酬。
关注一系列的劳动力市场指标意味着即使接近完全就业(失业率介于4.5%至5.5%之间),耶伦仍然可能维持着高度宽松的货币政策。
愿意接受更高的通胀水平
耶伦在2012年1月参与制定2%这一通胀目标,她说服贝南克采取2%的通胀目标以取代先前0%的目标。她的丈夫乔治•阿克尔洛夫认为不论在何种情况下公司都不愿意削减薪酬。当生产效率以及通胀都较低的情况下,降低实际薪酬的办法只能直接降低名义薪酬,而这很少被企业所采纳,在此情况下,即使不太成功的企业也被迫维持高于合理水平的薪酬水平,因此不得不导致失业并对经济增长造成负面影响。这一论断在上世纪90年代取得大量共识,2%的目标通胀率被全球多数央行所采纳。耶伦很可能受名义工资下行刚性这一观点的影响,这反映在她多次强调她愿意接受更高的通胀水平以推动劳动力市场进一步实现完全就业。
美国2月CPI通胀跌至同比增长1.1%,而1月则为同比增长1.6%。但耶伦认为在可预见的未来不存在任何通缩风险,并强调通胀预期稳定,而不断复苏的经济也将保证通胀逐步靠近2%的目标值。但美联储的经济预测显示通胀增长过于缓慢,预计直到2015年年底才能实现通胀同比增长2%。有鉴于长期经济预测的准确度不高,通胀上涨过慢则加剧了美联储对是否有能力引领通胀达到同比增长2%的质疑。FOMC成员因此倾向于就通胀采取更为宽松的政策。加之“千禧年一代”(Millennial Generation)将到达就业年龄,这将结构性地推动输入型通胀,因为年轻一代通常与高通胀密切相关。在未来数年,食品及能源对于通胀的贡献度将会上升。美联储将更多地关注核心通胀率并倾向于接受更高程度的通胀。
更为关注金融市场稳定
尽管对于通缩可能的质疑持续存在,耶伦并未偏离贝南克在他任内所设定的QE退出路线图。有鉴于她的鸽派背景,耶伦原本可以支持暂停QE退出,但她并未这么做。这就意味着她认为因大规模流动性注入而形成的新泡沫风险大于通缩或增长不足的风险。房地产信托投资基金(REITs)、科技类股票、“低门槛”贷款(cov-lite loans)等都存在着形成新泡沫的风险。在耶伦看来这些风险都是确实存在的,因而亟需坚定不移地推行货币政策的正常化进程。
因失业率的下降快于预期,美联储在前瞻指引中移除了6.5%的失业率加息门槛,但并未用更低的失业率加息门槛取而代之,这显示了美联储对于新泡沫风险及其引发金融市场潜在不稳的担忧。相比于过去,金融市场的稳定将在美联储的“反应函数”中占有愈发重要的地位。美联储越来越关注金融市场稳定,这与金融危机后美联储在银行业监督以及金融消费者保护中更大的权限相一致。随着大规模流动性注入的逐渐终结,美联储较以前相对更多地暴露于泡沫风险之中。对于此类风险,耶伦比贝南克与格林斯潘具有更明显的风险意识。在金融危机前,FOMC成员中正是耶伦最早提出关注房地产市场高风险策略的潜在危险。
要求美联储更具透明度
耶伦和丈夫乔治•阿克尔洛夫与都曾极力推崇央行应更具透明度。她领导的委员会推荐美联储就通胀和失业率采纳明确目标。这些透明的目标在2014年1月28日发布的美联储《关于长期目标与货币政策策略的声明》的声明中得到确认,该声明强调通胀同比增长2%的长期目标以及5.2%至5.8%的失业率目标。
耶伦在3月FOMC会议后的新闻发布会时毫不犹豫地对“较长时间”(considerable time)一词进行澄清 ,即“在结束资产购买后的较长时间内很可能适合于维持联邦基金目标利率在当前的区间”,她表示“较长时间”预计为“6个月左右”,这说明首次加息很可能发生在2015年二季度。这个回答令市场预期有些乱了方寸,市场先前预计上调联邦基金目标利率将发生在2015年晚期。
另外,耶伦通过淡化FOMC关于联邦基金利率预测的重要性来凸显自己的权威,以此令市场对美国货币政策形成正确的预期。普遍认为耶伦给出“6个月”的答案是不恰当的。但恰恰相反,耶伦通过更明确的交流给出了比其他FOMC成员更具价值的信息从而树立了她的权威。这种独断的风格将很可能有助于增加美联储的透明度。
面临美联储独立性的下降
在耶伦就任前的听证会上,她承认美联储和FOMC成员应对国家担负更多的责任,也因此对国会担负更多责任。因未能预见次贷危机、滥用其权力任由雷曼兄弟违约、发起债券购买及银行救助,美联储为此备受指责。共和党参议员兰德•保罗于2013年发起了《审计美联储法案》(Federal Reserve Transparency Act)。这一法案授予美国政府责任署(Government Accountability Office)更大的权限以审计美联储的决定。耶伦强烈反对这一法案,该法案目前已被众议院通过,但受阻于参议院。但共和党很可能于2014年11月的中期选举中重新夺回国会(众议院和参议院)的控制权。在此情况下国会很有可能通过该法案。
一旦法案通过,美联储可能将被迫证明其每项决策的合理性,即使是常规的货币政策也可能需要向国会进行解释。这肯定将降低美联储的独立性,因为FOMC成员在权衡政策时不得不考虑到他们的决定将由美国政府责任署进行审查。除了此次中期选举可能产生影响之外,美联储因非正常态的货币政策而持有大量国债,这也将损害美联储的独立性。